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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朋友怎么行 谈谈苏东坡(3)
周国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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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面说过,苏轼被贬黄州之初,心情是郁闷的。这种郁闷不仅仅是仕途上的失利,还有在黄州没有亲朋友好友的陪伴。人这种动物,天生就是害怕孤独的。

当然,派遣孤独的方式,可以有很多种选择。刚开始苏东坡就选择抄诗词,一本本地抄写。除此之外就是到处闲逛,跑到乡间田野,追着农民、渔夫和樵夫,跟他们谈天说地。甚至,遇见不善言谈的农夫,苏轼便央求他说个鬼故事,那人或许还会说:“没有鬼故事。”

苏轼说:“没有鬼故事,编一个也行啊!”


看来,没有朋友这日子可怎么过呀?

我们纵观苏轼的一生,他是不缺朋友的,尽管是被贬的朝廷犯官,依然有朋友追随他而来。后来,还有一个神奇的道士吴复古一直在他被贬之地出现。每一次读到这个人的时候,我就在想这个人难道是上天派来跟随苏轼的吗?不然,在那样一个交通不便的年代,他又是如何能够掌握苏轼的行迹,又是如何能够神奇的追随?

言归正传,苏轼在黄州依然是不缺朋友的。刚开始,与周边的邻居成为朋友,与药师、与酒店老板成为朋友。有了朋友的日子,自己的日子也就好过些了,想吃酒时就可以找这些朋友喝酒聊天。在黄州,他最要好的朋友叫陈季常,这是一个非常讲义气,行走于山中,不与世相闻的人。

陈季常隐居在黄州歧亭,当地许多名士都想结交与他,可都被他拒绝于山外。他第一次来黄州看苏轼,当地许多名士都很高兴,想请他到家里做客,他都一一拒绝,一再重申只为苏轼而来。苏轼在黄州的日子里,去过歧亭三次,陈季常来过黄州七次,每次相聚十余日,加起来也有百余日的光景。足以见得两人情感之深厚,另有诗为证:

送君四十里,只使一帆风。

江边千树柳,落我酒杯中。

此行非远别,此乐固无穷。

但愿长如此,来往一生同。

——《陈季常见过三首》之二

每一次两人相聚,总是难舍难分。两个人的相聚,还创造了一个大家所共知的成语——河东狮吼。陈季常非常惧内,苏轼写了一首诗:

龙丘居士亦可怜,谈空说有夜不眠。

忽闻河东狮子吼,拄杖落手心茫然。

龙丘居士即陈季常。这首诗翻译成白话就是这样的,“我的朋友真可怜,谈论佛法忘睡眠。忽听老婆一声吼,手杖落地心发抖。” 苏轼将陈季常听到老婆骂声时惊慌失措的可笑神态,描绘得既生动形象,又幽默至极。

黄州太守徐大受、武昌太守朱寿昌,对苏东坡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他们之间也成为好朋友。尤其是黄州太守徐大受本应该对苏轼有监管的义务,但是他对苏轼常常加以保护,而没有任何责难。苏轼被贬到黄州遇见这样的太守,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
苏轼在东坡高冈建有一座厅堂,因在大雪这个节气中而建,便在满墙画满雪,故称之为雪堂。在这里结交人、饮酒作诗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宋代书法家米芾曾来访过雪堂,并在这里与苏轼有过非常友好的畅谈。苏东坡将自己平日里不舍得轻易示人的吴道子画佛真迹,呈现给年轻自己15岁的米芾。

米芾与这幅画虽只有一面之缘,却终生难忘。此时的苏东坡是贬官,许多人躲避都来不及,而米芾却来拜访他。一足以见得米芾真性情,二也足以见得苏东坡之魅力。

还有一位朋友,前面一篇文章中已经提到过,那就是马梦得。他始终陪伴着苏东坡,而且非常忠实可靠,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忠实粉丝了。

被贬在黄州,“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。”我想苏东坡的确有着不一样的体验。

人活着世上,没有朋友是很孤独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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